临近年关，温予卿总是病恹恹的，一天有十二个小时在床上睡了。
纪斯年看出了她状态不太好，特意在卧室支了一个简易的办公桌，陪着她在家里办公。
此刻，房间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手指敲击键盘的声音，还有女人浅浅的呼吸声。
“咚……”门口响起敲门声，男人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，下午四点了，刘医生来给她检查身体。
“进来。”
他和煦的声音，门口的刘医生都听到了，可床上熟睡的女人并没有睡，依旧沉沉的睡着。
像极了等待王子吻醒的睡美人。
刘医生挎着诊疗包进来，低声询问了纪斯年：“纪总，温小姐今天什么情况？”
“还是老样子，嗜睡，开的药也吃了，没有什么效果。”
纪斯年放下手里的工作，走到床前，低头盯着她苍白的脸，以及她眼角下的乌青，心脏抽痛。
细碎的凤眸里闪过心痛，手指抚摸上她憔悴不堪的脸庞，都是她肚里的孩子……
是不是只要拿掉孩子，她就能恢复到之前，不必如此之累。
“刘医生，是不是拿掉孩子，她的身体状况就能好转？”
刘医生给她检查的手停顿了一下，良久才开口：“理论上是这样，不过温小姐的抑郁倾向加重了，如果，要拿掉孩子，那不能拖了。”
“月份越大，对她身体伤害越大。”
“而且温小姐这个情况，心理疏导也有些困难了，要吃药了，药的副作也有些大……”
“我等一下回一趟院里，看能不能找到副作用稍微小一点的。”
男人的手颤抖了一下，这些痛苦都是他加注在她身上的，将覆在她脸颊上的手拿回。
“我知道了。”
他俊美脸浮现出的落寞，让刘医生蹙了下眉，宽慰道：“纪总，你们还年轻，孩子以后还会有的，不用着急。”
“温小姐这个情况，积极配合治疗，不用多久也能痊愈。”
“嗯……”纪斯年落魄的挥了挥手，示意他离开，刘医生朝他点了点头，提着东西就离开的房间。
床上的温予卿依旧沉睡着，她的灵魂像是被一条沉重的铁链子拴着，让她无法离开这个人世间。
“卿儿……卿儿……”这一句句的呼唤，像是从天边传来，她半眯起灌了铅的眸子。
努力试图从熟睡里睁开眼睛，可肚子里的那一坨肉，以及未来受制于人的生活，一扭头，最终最后一丝清明消失殆尽……
她又进入了黑漆漆的梦里。
纪斯年盯着被他叫醒，又昏睡过去的温予卿，低低叹气，这该怎么是好。
“卿儿，等你状态好点了就回临安休养一段时间，多陪陪外公外婆，好不好？”他呢喃着，凤眸死死注视着她的眼皮。
生怕错过一点儿的微表情……
温予卿迷糊间，听到了他吐气如兰的话，但她实在是太困了，睡吧……
睡一辈子也是好的……
可外公外婆怎么办，还是舅舅，他们这么疼自己，自己又怎么忍心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。
“……”她努力掀开眼皮，迷茫地盯着白花花的天花板，入目就是他那张担忧斯文的脸。
在看到这张脸时，她心底闪过五味杂陈的情绪，黑白分明的眼底蕴着一层雾气，抱怨般来了一句。
“以后这孩子谁爱生谁生。”因为刚睡醒的缘故，她声音有些沙哑。
温予卿委委屈屈的模样，让他镜片下的眸子里闪过心疼，之前就不应该醋意大发，求什么求子符。
现在好了她身体被整垮了，孩子还保不住，每天倒是让他提心吊胆的盯着她，生怕她一不小心出点什么事。
“不生了，太痛了。”
他喉咙有些干涩，艰难的说出这样一句话。
“……”温予卿脑子还没有清明，加上他这话的声音，着实小了些，她没有听清。
不过，他身上笼罩着的悲伤氛围，让她有些愕然，不应该啊。
他平时要不然就端着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，要不然就撕开自己的真实模样……
“我想喝水……”
“好。”纪斯年点了点头，抬手就将她捞坐起来，她嗜睡，所以饭也没怎么吃，身上软绵绵的让她无力地靠在他怀里。
男人从一旁拿过水杯递到她干燥的嘴边，就着他的动作喝了几口水，干涩的喉咙才得到缓解。
“纪斯年，我想回临安过年。”
“可以。”纪斯年将水杯搁置一旁，大掌抚摸上她平坦的小腹，心底莫名的舍不得，这个孩子还未成形，就要离开人世间。
他舍不得，可这个女人他更加舍不得，没有孩子，她会想走，而他只想夫凭子贵。
唯一的办法就是再看看，说不定会有转机。
“卿儿，如果年后你还是这样，我们就不要孩子了。”说这话时，他声音的在打颤，手上更加用力箍紧了她瘦弱的身子板。
温予卿脸上划过几不可查欣喜，这孽种她本就厌恶，现在他这样说，她的焦虑在这一瞬间得到了缓解。
不过他这么心疼这个孩子，她蹙着眉头，一副不舍的样子，半天才回应他：“嗯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