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学馆 > 言情小说 > (剑三凌雪江潮同人)不归雪 > 第 137 章 壹佰叁拾柒 青山埋骨

第 137 章 壹佰叁拾柒 青山埋骨(1 / 1)

那人负手立在墙下,静静眺望远方,目光不知落在何处,身上染血长袖被寒风带飞,翻舞不歇,似两道血色在空中流淌,俊美无匹的脸上少了几分血色,白惨惨的,没了生气,叫人心疼不已。

独孤一陵只觉心口一抽,难以呼吸,他见到此人之前,本有许多话想问想说,到了此刻,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
那人许是听见动静,转头朝他望来,眸子之中少了平日的耀眼光彩,变得漆黑黯淡,盛满悲伤。

独孤一陵见状,疼惜之意自心底急涌而出,再也忍耐不住,走上前去,轻轻唤道:“师兄,你在等一陵吗?”

来人自是江潮,他眸光一转,溢出星星点点的光,似是在笑,低低应了一声:“你总算来了。”

独孤一陵忆起往昔与江潮相处的点点滴滴,一时之间分不清虚实真假,疑似身处梦中,怀疑、猜忌、不安,各种念头自心底涌出,令他难再对江潮敞开心扉,若要装作若无其事,裴宁与洛景明的死又该找谁清算。

但他心中依是对江潮怀有深切爱意,深至不可自拔,此刻才会倍感痛苦,无法抽身,舍江潮而去。

独孤一陵盯着那张瞧惯的白皙面容,低低地问:“师兄,方才一陵回过神来,你就不见了,是去了何处?”

江潮目光凝在他脸上,盯了一阵,方才转开目光,道:“我刚才在机枢府中,接受府主问话,直到不久之前,才被告知可以离开机枢府,我出来外间不见你的人影,便想到在此处等你。”

独孤一陵闻言,不由陷入沉思,依照谢长安所说,若是机枢府调查清楚,判断此人没有问题,才会让他离开,既然如此,那此番龙府之行,问题究竟出在何处。

江潮也不言语,只静静盯着独孤一陵,嘴角微勾,神情渐转柔和动人,眸中透泛温柔情意,他瞧了一阵,忽地悄悄探出手去,指尖碰到独孤一陵垂在身侧的手。

独孤一陵见状,一时忆起两人的心意相通,一时忆起裴宁洛景明的死,心中一阵纠结,谁知身随心动,竟是本能的缩手避过。

江潮那只探出的手登时落空,只抓到一片虚无缥缈的空气,他稍稍一愣,五指轻轻抓了抓,才半垂眼睑,缓缓将手收回身旁。

独孤一陵见江潮微微垂首,眸子又转深暗,从中溢出的悲伤比之前更为浓烈,忍不住心下发疼,主动牵过江潮的手,与他十指相扣,紧紧握在一处。

江潮抬眼瞧他,轻声道:“一陵,这里人很多。”

独孤一陵握紧他的手,轻轻一笑,道:“那又何妨,他们想瞧,便让他们瞧就是了。”

江潮轻轻的勾起嘴角,神情似是在笑,只是瞧在他眼中,却似在哭,独孤一陵不禁脱口道:“师兄,一陵方才见过谢小先生,他说那使刀的、使锤的,曾经是凌雪阁弟子,现在却不是了。”

江潮微微一怔,下刻点了点头,也不说话,只是齿间溢出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,叫人辨不清内中含义。

独孤一陵一开口,直想把心中所有疑惑悉数吐出,他还想再说,江潮一手捂住他的嘴,神情伤感,难过道:“一陵,我们先去送裴宁和洛景明最后一程吧。”

一个月前,独孤一陵与江潮因李平江子缄之故,便曾来过墓林,想不到才过匆匆一月,二人又会再来此地。

他抬眼瞧去,只见林中景色与当日走时一般无二,树上悬挂的腰牌多如星辰,随风摇曳,却不知短短月余,又会多出几枚腰牌。

独孤一陵与江潮踏入墓林之中,思及谢长安所说,开口道:“师兄,谢小先生让一陵去找墓林管事,由他为一陵引路。”

江潮抬首望向林间,神色哀伤,道:“既然如此,我们一起去吧,一陵你也好生瞧瞧,凌雪阁弟子最后的归宿。”

独孤一陵思及裴宁与洛景明,立觉心口抽疼,他牵过江潮的手,在一株大树下寻到戈弋。

此人身上衣衫多有血色,一张面巾遮去下半面容,神色波澜不惊,似已看惯生死,他见到江潮,淡淡问道:“你又来送牌子了吗?”

江潮似与戈弋颇为相熟,轻声道:“这,大抵是最后一次了。”独孤一陵心下一惊,捏紧江潮的手,心中生出不祥之感。

戈弋将目光投向独孤一陵,问道:“年轻人,看你这模样,是刚来凌雪阁不久吧?”独孤一陵如实回道:“方才不到三月。”

戈弋拎着酒壶,喝了一口酒,扬声念道:“既入此门中,死生如一梦。青山埋忠骨,黄泉再相逢。”

这似乎是一首自编的打油诗,算不上工整,但听在众人耳中,却另有一番感受,独孤一陵道:“我来送……”

戈弋打断他的话,像是猜到来意,一指旁边的大树,道:“看到那些红色叶子的树了吗?去把树下的落叶残枝扫掉吧。”

江潮放开独孤一陵的手,寻了一个扫帚递给他,道:“落叶归根,故土难离,一陵,去吧,去帮裴宁和洛景明扫清尘灰。”

独孤一陵接过扫帚,这本是普通的打扫工具,或因在墓林长久使用,总让人觉得比看起来沉重,他来到那株大树之下,抬首上望,这株树上挂着的腰牌似繁星一般,垂落而下,密密麻麻,难以数清。

独孤一陵双眼微微一眯,想要寻到李平与江子缄,却发现那两只腰牌早已汇入一片赤红星海,化为其中两点淡淡光芒,再难寻觅。

他清扫完树下落叶,回到戈弋与江潮身边,戈弋叹道:“这里,或许就是凌雪阁弟子魂归之处。”

独孤一陵深吸口气,问道:“凌雪阁弟子死后,都是埋在这片墓林了吗?”

戈弋摇了摇头,道:“自凌雪阁成立以来,有无数同伴在任务中折戟,有些人的尸身可以回来,有些则死在哪里便埋在哪里,更有甚者,无法入土为安……能留下的,就只有象征着他们身份的腰牌,挂到林中,只盼他们魂兮归来。”

独孤一陵上次来给李平和江子缄挂牌子时,这些话江潮也对他说过,此刻再听,依是难过至极,禁不住两眼发酸。

戈弋望天长叹道:“我守于此处不过三年,树上的腰牌已比当年多了许多。”

江潮神色哀伤,道:“他们都是为了凌雪阁,哪怕生前无名,死后无碑,他们的一腔孤勇和难凉热血终会为山河铭记,铸就李唐江山。”

戈弋将一只酒壶递给独孤一陵,道:“太白山的雪太冷,喝点酒暖暖吧,将牌子挂上之后,也敬你的同伴们一杯,送他们最后一程。”

独孤一陵道了谢,接过酒壶,与江潮来到那株大树之下,他从怀中摸出两枚腰牌,上面写着裴宁与洛景明的名字,却和朝奕的腰牌不同,并无“锦官花重”几字。

独孤一陵以前不曾注意,眼下瞧来,大感不解,不由转头望向江潮,问道:“师兄,为何裴宁与洛景明的腰牌和平哥他们的不一样?”

江潮闻言,身子一颤,他取过裴宁的牌子,飞身挂到树上,手指在垂落的牌面上轻轻划过,低声道:“这事你日后自会知晓,快些将洛景明的牌子挂上去吧。”

独孤一陵见他不愿多说,也就不再追问,他将洛景明的牌子挂在裴宁旁边,见两块牌子垂落而下,紧紧挨在一处,只觉鼻间发酸,不禁难过道:“师兄,我们还没喝到他们二人的喜酒,洛景明这小子还信誓旦旦的说一定会让一陵喝到,谁知他却……”

江潮取过他手中的酒壶,拔开酒塞,扬手将壶中酒液洒向地面黄沙,长叹道:“这酒,便祝他们百年好合,永结同心。”

他仰头灌下一口酒,抬袖擦去嘴边酒渍,伸手将酒壶递还给独孤一陵,道:“我们与他们共饮。”

独孤一陵心绪难平,接过酒壶喝下一口,却差点被火辣的烈酒呛出泪水,他轻咳两声,忽见一只通体黑色、毛茸茸的小动物从树上窜下,嘴里似乎叼着一块腰牌,动作迅如闪电,甩着尾巴跑向远处。

独孤一陵惊诧之间,还未发问,戈弋不知何时来到二人身边,出声道:“决亭?”

独孤一陵抬袖擦了擦嘴,惊讶道:“刚刚……那是……一只小黑豹?”江潮点头道:“是一只小黑豹,想来还未成年。”

戈弋摇着头,神情很是无奈,道:“又来了……”独孤一陵不解问道:“这只小黑豹经常来此地吗?”

戈弋解释道:“不瞒你说,这小豹子名为决亭,是前任机枢府主所养,他死后,决亭常跟着晏陵来此祭拜,久而久之也记得了路,常常自己摸过来叼走腰牌。”

独孤一陵眼角瞥见江潮垂下头去,眸中掠过一抹惊惶,心中不明缘由,一听此话,思及李平与阿堂,不禁说道:“或许,它也在思念主人……”

戈弋轻叹道:“是啊,动物有时比人长情。”他转头看向独孤一陵,道:“看你这样子,身手应该不错,不若帮我四处找找决亭,将腰牌拿回,如何?”

独孤一陵将酒壶递还戈弋,点头道:“找小豹子么……不过举手之劳,好,我这就去。”

江潮本想在原地等候,但独孤一陵不由分说,扯着他一道往前行去,寻到那只黑豹决亭时,它正趴在一块布满残碑断壁的空地上,脚边静静躺着一块腰牌。

独孤一陵见它与荒丘一般,神态煞是可爱,本不想动粗,但决亭见到二人,叼起牌子又想朝远处跑去,他无奈之下,只得抽出链刃,化作隐龙鞭,将它缠个结结实实,从口中抢回腰牌。

决亭漆黑圆溜的眼中透出浓浓不舍,身体不断扭动,想要挣脱束缚,口中低低呜鸣:“嗷呜……嗷呜……”

独孤一陵听它叫声哀伤,心中甚是不忍,便松开隐龙鞭,决亭翻身落在地上,又转头看了腰牌一眼,这才朝远处遁去。

江潮望着决亭消失的方向,轻声道:“这个小家伙,或许也在想念它的主人了吧。”

独孤一陵拿着腰牌,感伤道:“不知眼下阿堂又在何处,与那些幼豹过得好,还是不好。”

两人回到戈弋身边,戈弋赞许道:“能这么快抓住决亭,证明我没看走眼,身手确实不错。既然是你将腰牌找回来的,便也劳烦你将其挂至原位。”

独孤一陵低头看向手中腰牌,上书“闻人无声”四字,想来便是前任机枢府府主,江潮似不愿去,低声道:“一陵,你去吧,我在此处等你。”

独孤一陵不愿勉强他,独自一人来到戈弋所指的树下,方将牌子挂在树上,忽听此间有人缓缓言道:“决亭又叼走了无声的牌子?”

这声音颇为低沉,甚是沧桑,说话之人应是上了一定的年岁,独孤一陵转头望去,就见树下不远处负手立着一人,正微微抬首,望向树上密麻如星的腰牌。

此人身材高大,体格魁梧,一身劲装夹杂金绿二色,透出凛冽肃杀,下半张脸虽被面巾覆盖,但两鬓斑白,眉间沟壑纵横,应是年岁不轻,但他静静往那一站,却叫人打从心底生出敬畏之情,显非一般人物。

独孤一陵瞧清此人模样,忽地忆起江潮曾对他提过的阁中武学创始人——苏无因,装扮年岁恰能与此人对上。

苏无因瞧见他,问道:“呵……怎么,你也失去同伴了?”独孤一陵不禁说道:“您也是来惦念同伴的吧……”

苏无因叹道:“一晃也大半年了……这块腰牌的主人,名为闻人无声,你应该见过他的义子。”

那义子便是闻人晏陵,独孤一陵自是见过,他点了点头,道:“自是见过的。前辈,您能释怀同伴的死吗?”

苏无因负手望天,摇头道:“在出发之前,我完全没有预料到,他们会……明明前几天还在一起训练。”

独孤一陵被这话勾起伤心往事,明明出事的前一晚,裴宁还对他们说过,再过两日便是中秋佳节,能与他们一起度过,她并不觉苦累,反是甘之如饴,谁知第二日她便消香玉陨,碧落难见。

苏无因续道:“我与无声……相识近五十年,同为凌雪阁初代成员,合作执行百余件任务。时时刀头舔血,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。”

他顿了顿,才接着道:“这是加入凌雪阁的那一刻,成为王朝利刃的那一刻,就该有的觉悟。”

独孤一陵听他话中透出沉沉的悲伤,不禁问道:“那……闻人前辈是因何而死?我都不知裴宁和洛景明是为了什么,死得又有何意义?”

苏无因淡淡说了三个字:“李林甫。”独孤一陵惊道:“李林甫,他不是当朝宰相吗?”

苏无因冷哼道:“他若不是宰相,想来无声也走不到这一步,你的小队也一样。”独孤一陵心下一沉,道:“我们小队?”

苏无因低叹一声,将前尘旧事娓娓道来:“十七年前,李林甫进入凌雪阁,主管吴钩台,九年前,他接替张九龄为相,也是在那一年,今上将凌雪阁分为内外两阁,他又顺势成了外阁阁主。”

“凌雪阁是一柄暗处利刃,出鞘悄无声息,却又削铁如泥,在官场浸淫已久的李林甫自是知道这柄利刃有多好用,又有多有用。他甚至还成立了游离于内外两阁之外的凌雪楼,意欲将江湖也纳入掌控之中。”

独孤一陵已非初入阁中的天真弟子,知晓部分往事,便道:“他是因为利用凌雪阁为自己谋求私利才被免去阁主一职的吗?可是他现在还是在位,似乎也没有受到什么惩罚……”

苏无因道:“这或许就是他的高明之处,今上讲求朝堂平衡,宰相党势力过大,就得分其权,帮扶太子一派,以维系这种平衡。政治不是非黑即白,他既未犯泼天大错,今上自然不会轻易动他的宰相之位。”

独孤一陵心中隐隐明悟一些关节,便问起他最为关心的一点:“那闻人前辈和我们小队是……”

苏无因叹息道:“无声查到一件李林甫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的事,因而被李林甫手下的偃月卫截杀。而你们,则是顺着无声留下的线索,继续调查此事。”

独孤一陵听到此处,恍然道:“所以,我们在黄槲镇遭到的袭击是……”

他细细一阵回想,摇头道:“可那二人分明是凌雪阁的人,是凌雪阁的身法武功没错。”

苏无因沉声道:“李林甫在凌雪阁绸缪这么多年,现在离任,必还有棋子埋在阁中,不然这么要紧的任务,怎么会交给你们这些新入阁的弟子去做。”

苏无因这一番话,将许多事情串联在一处,终有水落石出,拨云见日之感,但独孤一陵心中忽地难掩悲伤,说到底,他们都不过是凌雪阁的一颗棋子,要你生便生,要你死便死。

苏无因神色有些疲倦,摆了摆手,道:“某今日与你说得太多了,全当做谢你找回无声的腰牌,天色不早了,你也回去吧。”

独孤一陵心中尚有疑惑,连忙追问道:“晚辈还有一问,闻人前辈查到的究竟是什么事?”

苏无因已不愿多言,转而道:“日后你自会知道的。”他一敛神色,肃容道:“你且记得,凌雪阁不外露于世间,行事有别于寻常法则,有时亦会遭遇不解、辱骂,就是死后,除了阁中人,也无人记得。可是,凌雪阁为圣上手中暗刃,护河山,守社稷。我阁弟子大多至死没有名留青史的机会,但我们所行之事,功在千秋,无所怨怼。”

独孤一陵心有所感,朝苏无因深深施了一礼,恭敬道:“多谢前辈,晚辈定会铭记于心。”

独孤一陵拜别苏无因之时,已是一日将尽,日薄西山,他到戈弋处,却是未曾寻到江潮,顿时心中发慌,焦急不已,匆匆离开墓林,谁知行不两步,便见江潮立在一处崖边,衣袂翻飞,似欲乘风而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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