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9 章 玖 入阁之事(1 / 1)

独孤一陵动作不慢,几是与江潮同时起身,可等他步出房门,抬眼望去,江潮却好似有缩地成寸、移身换形之法,不过数次眨眼,已登上石阶中段,心下一急,连忙出声唤道:“江潮大哥!”

江潮似是听见喊声,身子微微一顿,走到石阶尽头,便止步不前,石阶尽处,两盏长明灯火光昏黄,跃跃辉耀,染上江潮身上白衣,凝成一层淡淡光亮,似衣裳洗旧,历经岁月,泛了黄,晕出一种沧桑味道。

独孤一陵差点追之不及,此刻见江潮止步,似在等候,登时松了口气,跨上石阶,几步来到江潮身边,恰正瞧见他眼睑微垂,目光凝注,落在那火光之上,眸子如琉璃般剔透,映照熊熊焰头,两下一照,转动之间,流光回转,似有无限思绪隐含其中,仔细看去,却又叫人端详不出。

独孤一陵本有满腔话语想说,此刻见了江潮如此神情,一时间竟是呆住,说不出话来,心底涌出一阵莫名冲动,激烈无比,只想将此人拥在怀中,温言轻语,好生安抚。

一时间,两人俱是不曾开口,唯听耳边灯花炸裂脆响,伴着夜风轻嘶,竟有几分静谧味道。良久过后,江潮才目光一转,落到独孤一陵身上,先开了口:“你,为何不唤我一声师兄?”

独孤一陵闻声回神,却未料到江潮会有此一问,不由啊了一声,顿时不知所措。江潮偏了偏头,神情执着认真,追问道:“你既入凌雪阁,便是凌雪阁一员,我做你师兄,应是毫无疑义。可这半日来,裴宁和洛景明都唤过我,独你不曾如此称呼,可是有什么理由吗?”

独孤一陵被他如此追问,心知若不解释清楚,江潮心中定会留下芥蒂,忙开口解释道:“江潮大哥,我、我不是……我只是……”江潮插了一句,道:“看,你还是唤我江潮大哥。”

独孤一陵此刻急得满脸通红,更难将话说清,结结巴巴道:“我、我只是有些害怕……”说到此,不由低叹一声。江潮却要追根究底,丝毫不肯放过他,逼问道:“你怕什么?”

独孤一陵瞅着江潮神情渐渐冷去,复了初见时的冷峻漠然,心中一痛,更觉难受,皱眉道:“我也不知该如何言说,只是心里隐隐约约觉着很害怕,好似唤了你一声师兄,你便会、便会……”说到这里,已是说不下去。

江潮闻言,神色稍缓,却也沉思起来,隔了一阵才道:“我自身武艺不差,且这凌雪阁位处太白山中,易守难攻,自是不会有事的。”

独孤一陵听完,也觉江潮所言有理,只是这感觉来的莫名突然,却又挥之不去,一直盘踞心头,实是令人厌烦,点头道:“师兄说得是,是一陵多想了。”听独孤一陵改口,江潮顿时两眼微弯,嘴泛轻笑,眼角眉梢经笑意一染,褪去清冷疏离,更觉温润恬静,令人心动。

独孤一陵何曾见过江潮如此神态,心中一热,不禁生出想要亲近之意,手方伸出,忽见江潮转眼看他,登时回神收手,不经意间,思及千秋楼之事,明知徒劳,仍是再次问道:“师兄,你我之前真的从未见过吗?”

江潮本是嘴角微勾,显是心情极好,听他如此一问,笑意一凝,忽将身子一转,背向独孤一陵,只听得他的声音随风传至,淡漠至极:“在鸟不归之时,我便已答过你,这么快就忘了吗?”

独孤一陵怎会忘记,只是仍不死心,不甘道:“可你我若是未曾见过,为何你在千秋楼中见到催雪令牌神情那般奇怪,而且第一次见我时,好似见到旧人又不能确定的样子。”

江潮顿了一阵,静静回道:“催雪令乃初代令牌,十分罕见,我初次见到,那般反应也是情理之中。再者,天下间多有相似之人,我不过一时瞧花了眼,你不要放在心上。”

独孤一陵听闻此言,虽知江潮说的在理,心中依旧耿耿于怀,若是一句认错那可抹去一切,那他这求之不得的心思又该如此自处,不由赌气道:“一陵与那旧人便如此相似吗?”

话一出口,才觉糟糕,这话听上去怎么如此酸呢。独孤一陵苦笑一声,他此刻心中真是酸气上涌,难受至极,又听江潮不曾回答,心下更是忐忑,正想开口道歉,忽听江潮轻笑一声,道:“夜深了,早些歇息吧,明早莫要晚到。”

独孤一陵还想说话,江潮已是身影一晃,化作远处一道白影,眨眼融入漆黑夜色,消失无踪。他瞧着远处呆呆立了一阵,忽觉心口猛地一抽,疼得他倒吸凉气,额上冒出汗来,好一阵才缓过气,待到冷风一吹,已是汗湿衣衫,只是这身上的凉怎也比不上心中的冷。

独孤一陵刚踏进屋中,就听洛景明在右侧里间急急叫唤道:“一陵,你可算回来了,快来帮帮我!”独孤一陵闻言,心下一跳,以为出了何事,绕过屏风,冲进里间,就见洛景明已将凌雪弟子服换上,此刻正举着一条尾处泛红的长巾在肩上左右比划,似是不得要领,见到独孤一陵,登时面露喜色,吩咐道:“快,帮我把这长巾系上!”

眼见洛景明安然无恙,满脸笑意,独孤一陵备觉无奈,摇头一笑,暗嘲自己紧张过度,走近洛景明身边,接过长巾,见他开心转圈,不禁仔细打量几眼。此套服装以紧身劲装为主,用皮革和布制成,黑白主色,点缀青铜、朱红以及木棕,身上多处带有尖刺突出,在灯下泛着冷光,整体干净利落,登时令柔弱无力的洛景明多出几分肃杀战栗之气。

洛景明见独孤一陵盯着他看,伸手朝他亮出指上银钩,缓缓握拳,面上神色转冷,沉声道:“阎王要你三更死,谁敢留人到五更!”他平日里声音轻飘温软,扮做女子时更是娇媚诱人,此刻故意压低声线,配上那冷峻神情,倒真有几分暗夜行者之感。

独孤一陵见他如此做作,额角一抽,一抬手,长巾已如灵蛇暴起,绕上洛景明颈间,缠个死紧。洛景明自觉方才帅气无比,正自得意乐呵,一摸颈间长巾,顿时哎呀哎呀的叫唤道:“一陵,你这长巾围得不对啊,你看那些师兄师姐们,好像都是扣在身后的……啊!”下刻,就听洛景明惨叫一声,而后连连求饶道:“一陵大哥!一陵大哥!手下留情,我错了,我错了!”

独孤一陵手上用劲,狠勒长巾两端,微眯双眼,凑到洛景明眼前,哦了一声,尾音上扬,慢吞吞道:“那你说说,你哪里错了?”洛景明双手将长巾死死扯住,勉力喘气,叫道:“我不该在你面前耍帅,唉!我就算不刻意,穿上这衣服也是帅气的呀……”他话一说完,又听独孤一陵冷哼一声,下刻,洛景明顿时喘不上气,涨红了脸,又是一阵大叫:“一陵大哥!放过我!!!”

经洛景明一阵求饶,好话说尽,独孤一陵总算神色稍霁,手上一松,丢开那条长巾,转身就在床边坐下,冷笑道:“今天就暂且放过你,免得弄死了你,又要传出妒可杀人的话。”

“咳咳……”洛景明红着脸,摸着脖子咳了两声,双眼呛红,满布血丝,喘了一阵,理顺气息,转头看向独孤一陵,抱怨道:“你也太狠了,我不过就说说两句,你真下得了手啊。”

独孤一陵一脸不耐,抱臂在胸,下巴微扬,不客气道:“我还没对你真下手呢,说,你是怎么进的凌雪阁?”洛景明似也听出话中山雨欲来,眼珠一转,挨过去坐在独孤一陵身边,小心翼翼赔笑道:“这个说来话长,你看,今天夜深了,要不改日我再慢慢说给你听?”

独孤一陵转头盯着洛景明,嘴角忽地一勾,亦是笑道:“好啊,合着一开口跟我说什么不知道凌雪阁,还说什么去成都的话都是假的是不是?”只是那眼中却没几分笑意。

洛景明闻言,笑容一僵,神色也跟着冷了下去,淡淡道:“那真不是骗你,我是真不知道凌雪阁在哪,只是我早就觉得那千秋楼有问题,就叫你去试探一番,过不一会儿就见到一个白衣人飞身出来,朝鸟不归投去。下刻,你也跟着那白衣人而去。我又是好奇,又是害怕,想不到这千秋楼还有这样的秘密,心里才想着,脚就自己走了进去,刚走进那屋子,我就像被点了身一样,动弹不得,接着就听见身后有人问我话。”

独孤一陵瞧着洛景明神色冷淡,心中也是过意不去,他只觉自己苏醒开始,便被人一直算计,心中不忿,才会追问入阁经过,但听他所言,倒也颇为可信。此人心性单纯,毫无心机,可以结交,加之以后同生共死,共同进退,实不必闹至不可开交的地步。想到此,伸手屈指,在洛景明额上弹了一记,笑道:“我猜你定拿不出什么推荐信或者催雪令之类的东西。”

洛景明吃痛,哎哟一声,伸手揉揉额头,见独孤一陵脸上带笑,双眸弯如新月,神色亦是解冻,轻松起来,笑道:“你怎么知道的。”独孤一陵收回手,回想方进肃命庭时沐童说过的话,扬扬下巴,示意洛景明继续说下去。

洛景明放下手,不知想到什么,神色惶急,目露惧色,颤声道:“那人一开口便管我要什么推荐信,我就说我没有,当时我是扮做女声的,那人一听,口中冷冷吐出一个“死”字,登时杀气弥漫,四周都冷了下来,如同掉进冰窟窿。我吓得要命,立时大叫出声,求他高抬贵手,并说我是无意间闯入此处,并非有意窥探。这时我是真吓坏了,想装都装不了,立时回复本来嗓音,那人听我说完,淡淡的说了一句:“你的伪声术不错,以后或许有用得上你的地方。”然后我就觉身子一轻,一回身就看见一道黑影退出屋外,耳边传来一句“想入凌雪阁,就到鸟不归来”。”说到这里,洛景明一摊手,瞧着独孤一陵,一脸无辜道:“诺,剩下的事不用我说,你也应该知道了。”

独孤一陵静静听他说完,不置一词,忽地起身朝外走去,洛景明吓了一跳,连忙喊道:“哎,你干嘛去?”独孤一陵头也不回,淡淡回道:“睡觉!”说罢,转过屏风消失不见。洛景明呆呆立在原处,还未回过神来,忽见独孤一陵自屏风后探头出来,朝他一笑道:“对了,提醒你一件事。”

“什么?”洛景明愣愣答应着,独孤一陵目光在他腰间一扫,笑的意味深长,道:“太白山上风大,你多穿一点。”洛景明忽觉浑身一抖,这弟子服腰背镂空的地方太多,似真冷了一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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