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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大娘一头雾水。
“阿震有事不妨明言。”
赵震抱拳。
“嫂嫂，愚以为，某等族亲，当悉数迁至许都为善。”
赵大娘愕然。
“阿震何出此言？”
赵震指了指南方。
“袁本初若在世，我常山赵氏自当无忧，然则…人有生老病死，袁本初若亡，其三子威望不足，审配恐将对我常山赵氏不利也。”
赵震看似不关心世事，其人实则对天下大势洞若观火。
于是赵大娘悚然一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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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阿震之意为…”
赵震微微一笑：“嫂嫂，趁袁本初尚在汝南祭祖，某等举族迁至陈留如何？”
赵大娘略一思忖后，缓缓颔首。
“阿震，此事可行。实不相瞒，老身母子二人，而今在陈留略有名望，赵氏举族迁至陈留…可行！”
赵大娘太谦虚了，她在陈留又岂止是略有名望？
她在陈留，那简直就是陈留士民心中的活菩萨。
赵震明显松了口气。
其人正欲开口，便听其人大嫂道：“阿震，为免夜长梦多，近几日你我便提前安排此事如何？只是…阿晨又当如何？”
赵大娘同样割舍不下自己的亲闺女赵晨…尽管嫁出去的女儿，泼出去的水。
赵震呵呵一笑：“嫂嫂，此事易耳，阿旻求天子赐甄氏一近畿之六百石，阿晨自当随夫赴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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诚然，甄氏其他人与赵氏无关，且甄氏还有一女为袁熙之妾，即便袁绍逝世，审配沮授等河北豪族，也不至于因真定赵氏而迁怒于无极甄氏。
或许，在赵震在张郃眼皮子底下出手取下高干狗头之前，其人便早已想到这条后路。
于是赵大娘不再犹豫。
“便如此，我等早作准备，待正旦后携族亲返还许都。”
丹徒城吴侯府内，太史慈周瑜二人，毕恭毕敬地随孙家仆客走进正堂。
二人向端坐正中、身长腿短的孙权深深一揖。
“某等参见主公！”
孙权笑着起身，亲自扶起二人。
“子义、公瑾，不必多礼。此行如何？从文可仍愿与江东结盟？”
周瑜躬身作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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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回主公，卫将军已言明，一切如旧，如江东有难，卫将军必将及时驰援。此外…卫将军提醒主公，须谨防刘玄德攻我江东会稽郡。”
孙权满意颔首。
“会稽郡不足为虑，我已遣董元代、贺公苗二人坐镇会稽郡，公瑾，针对山越，从文可有妙计否？”
周瑜将赵旻之策一五一十转告孙权。
因此孙权大喜。
“此乃妙计也！子义、公瑾，你二位一路辛苦，且先去安歇，傍晚时我在府中设宴，二位将军务必前来赴宴。”
太史慈周瑜二人躬身行礼而退。
待走出并远离吴侯府后，太史慈环顾四周，见街上行人寥寥、四周一片凄冷，其人便不由得长叹一声。
“公瑾，丹徒城不及许都之繁华远甚！”
周瑜冷笑一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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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岂止如此！子义兄，吴侯在世之时，某等出入吴侯府何等自如？而今却又如何？”
回想起二人此番进吴侯府的种种，太史慈也忍不住长叹一声。
“公瑾所言极是！吴侯府相比卫府，相差何止万里？”
太史慈说的，乃是吴侯府与卫府这二者的氛围对比。
周瑜哂笑。
“子义兄，仲谋于伯符兄庇护之下长大成人，又焉知创业之大不易？子义兄以为，董袭、贺齐二人，可否抵挡刘备攻势？”
太史慈思及关张二人之勇猛，登时摇头叹息不已。
“公瑾，董元代、贺公苗二人虽勇，却远不及云长、翼德二人也。云长、翼德乃万人敌，便是某，亦非其二人之敌手，遑论董元代、贺公苗二人乎？”
瑜哥颔首。
“仲谋若欲抵御二人，非公覆、子义、幼平三人联手不可也！董元代、贺公苗二人，尚且远不及刘玄德、陈叔至二人，遑论关张二人乎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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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史慈悚然一惊。
“公瑾之意为…？”
周瑜微微颔首。
“会稽郡必失！”
太史慈默不作声。
片刻后，太史慈方才再次开口。
“公瑾，你将桥氏留于许都，莫非…”
瑜哥轻咳一声。
“子义慎言！”
太史慈若有所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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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一时间，许都内城、宫城北侧一处大宅院中。
小乔正志得意满地欣赏着自己这十余日的劳动成果…
尽管小乔并未动手，只是动口。
这处大宅院，在小乔动嘴、匠人们用心及动手劳作十余日后，可谓焕然一新…
当然了，放在后世，这种行为通常被称作装修。
一言蔽之，小乔留在许都，正是为了装修赵旻为太史慈、周瑜二人分别置办的两处大宅院。
如今忙碌完毕，小乔便兴冲冲地跑去找与自己同岁的张凝，分享自己成功的喜悦。
张凝如今正在坐月子，家中几个姊妹又都已赶赴河北，是以，在经过数日相处之后，小乔就这么成了张凝的闺蜜。
如今虽是腊月，但张凝的月子房内温暖如…好吧，已接近夏天的温度。
赵旻这个宠妻狂魔绝不可能让爱妻、亲儿子受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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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以小乔也脱掉厚重的冬衣，仅着单衫与张凝热络地闲话家常。
二女皆有一定才学，兼且皆算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，是以共同话题极多。
与大乔不同，小乔那张小嘴儿闲不住。
二女天南海北聊了半晌后，终于提到了周瑜。
张凝嫣然一笑：“阿荔，公瑾可否愿暂住许都？”
张凝当然清楚，自家夫君始终对太史慈、周瑜二人念念不忘。
小乔掩口轻笑：“阿姊勿忧，江东远不及许都，吴侯府亦远不如卫府。
公瑾虽夙兴夜寐、鞠躬尽瘁，于仲谋心中亦比不得朱义封、吕子明，公瑾郁郁不得志，必将至许都暂住。子义将军亦然。”
朱然、吕蒙二人，相当于是孙权的发小、玩伴，他们在孙权心中的地位，当然要高于太史慈和周瑜。
更何况此二人乃孙策重臣，孙权心中不对二人加以提防才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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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以，挖墙脚也是一门艺术。
张凝笑着颔首后，便将话题带过，月子房内很快便再次传来二女如银铃般的欢快笑声。
此时的卫府正堂中，气氛却略显凝重。
因为…
刘馥发来急报，称南匈奴单于呼厨泉、右贤王去卑，率近万匈奴骑兵攻打平阳城（后世临汾一带）。
此事的根源，其实还是在于赵旻…
平阳城北千里处，南匈奴左贤王原本占据的湿地，如今因左贤王部迁至大散关一带而无人占据，于是被右贤王去卑部鸠占鹊巢。
汉末虽尚无“打草谷”这个概念，但显而易见，呼厨泉和去卑二人，便是在打草谷。
而且，高干已死、袁绍不在河北，左贤王还西迁去了凉州…
总之，缺乏了约束力的南匈奴单于部和右贤王部，便胆大妄为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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显而易见，他们还没有见识过，卫府铁骑在实战中的威力。
但无论如何，近万匈奴骑兵，还是给平阳城带来不小的压力。
以是故，卫府正堂内，此刻气氛便显得有些凝重。
但很快，苟哥便哈哈一笑。
“前将军、妙才、文远、孟起，你四人率两万具甲重骑、及新建之虎豹骑，一人三马，火速赶赴河东平阳城！”
颜良、渊哥和辽哥三人，对匈奴人都有丰富的作战经验。
与去年卫府远征匈奴左贤王部的阵容不同，因赵云、徐晃不在，所以赵旻用马超替代赵云。
马超不愧姓马，其人不但精于马术、谙熟骑战，且同样具备与游牧民族作战的经验。
这一旬以来，一部千余虎豹骑业已初步成型，赵旻正好借此良机考验一下虎豹骑的实战作用如何。
四人闻言大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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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作者题外话】：勇略震主者身危，功盖天下者不赏。
周瑜是东吴名将，被时人誉作“江淮之杰”。
瑜有才武，名震天下，壮年夙殒，遂成千古遗恨。
周公瑾，江淮之杰，攘臂而为其（孙策）将。--《汉晋春秋》
不过恰恰是因为周瑜的早逝，才得以保全其名节。
因为彼时功高震主的周瑜，已经引起孙权的猜忌与不悦。
以孙权的刻薄寡**看，瑜若长寿，恐怕很难善终。
从历史的发展看，建安十五年（210）的周瑜已经走到了人生的十字路口，若非旧伤复发、骤然猝死，恐怕君臣反目，近在咫尺。
先来看孙策对周瑜的信任。
周瑜在孙策时代极受宠待，入为腹心，出作爪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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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周瑜传》对二人的亲密关系有大量描写。
在惜墨如金的陈寿笔下，这种情况是颇为罕见的。
论交情，二人登堂拜母、互通有无；
论亲疏，二人同纳二乔，结为连襟；
论勋业，孙策克定江东，周瑜居功至伟。
策与瑜同年，独相友善，瑜推道南大宅以舍策，升堂拜母，有无通共。得桥公两女，皆国色也。策自纳大桥，瑜纳小桥。--《吴书周瑜传》
从孙策死后的辅政大臣，即可看到周瑜的地位。彼时孙策新亡，在孙权年纪尚轻的情况下，长史张昭，中护军周瑜，实际一文一武、充当了江东政权的掌舵人。
（孙）策薨，（孙）权统事。（周）瑜将兵赴丧，遂留吴，以中护军与长史张昭共掌众事。--《吴书周瑜传》
然而专制君权是不容侵犯的，何况孙策本非雅量之人。孙策能与周瑜推心置腹，离不开几个外在条件。
其一是二人年龄相若，有旧日故交。且吴夫人（孙策母）尚在，可充当调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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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二是彼时基业草创，君臣必须推诚置信，容不得猜忌嫌隙。狠毒如曹操者，在官渡之战前也不得不摆出一副“宽大为怀”的嘴脸，对叛将（诸如魏种、毕谌）既往不咎。
其三是孙策的早逝。江东平定未久（199）孙策便遇刺身亡（200），年仅二十六岁。
即使君臣关系存在隐患，也绝来不及爆发。
因此周瑜与孙策可以全君臣佳话；但与孙权便很难延续旧日的恩义。
因为昔日的外在条件已经发生了变化。
再来看孙权对周瑜的矛盾态度。
孙权对周瑜的态度十分矛盾，既严密提防、又施恩笼络。
周瑜对待孙权，可谓尽足本分。孙策初亡时，群臣轻慢孙权，唯有周瑜带头履行臣礼，稳固了孙权的地位。
是时（孙）权位为将军，诸将宾客为礼尚简，而（周）瑜独先尽敬，便执臣节。--《吴书周瑜传》
因此，周瑜之于孙权，类似王导之于晋元帝司马睿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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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周瑜又不仅是王导般舞文弄墨的儒士，更是王敦般雄心勃勃的悍将。
在南朝政权中，如果有人集王导、王敦兄弟为一体，那无疑既是“定海神针”、又是“定时炸弹”。
注意：王敦骄悍难御，最终走上叛乱道路，导致晋元帝司马睿惊惧而死。
周瑜文武兼备，志大心雄，因此便“幸也不幸”地充当了这个角色。
孙权对周瑜的提防：
孙权周瑜的信任，远逊其兄。
这是因为孙权的军事素养远不及孙策，所以不可能真正驾驭周瑜；当然，他因此也离不开周瑜。
孙权对周瑜的用法，永远是“既用之且防之”。
典型例证就是“左右督制度”。
与演义小说不同，周瑜在孙权麾下，从来没做过什么“大都督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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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为孙权始终在搞制衡，设置左右两督，共掌军权，相互牵制。
注意：按胡三省《资治通鉴注》记载，东吴首任“大都督”为陆逊。
建安十三年（208）周瑜讨黄祖，为“前部大督”；
那么问题来了。
后部督是谁呢？
书无明载，但他无疑在后方牵制着周瑜的粮饷补给，随时扼住前线的咽喉，避免周瑜失去控制。
十三年春，（孙）权讨江夏，（周）瑜为前部大督。--《吴书周瑜传》
同年（208）赤壁之战时，孙权故技重施，使程普、周瑜分为左右督，在前线相互牵制。
（程普）代太史慈备海昬（海昏），与周瑜为左、右督，破曹公于乌林。--《吴书程普传》
孙权自己则镇守豫章柴桑，躲在后方控制粮草，美其名曰“孤当续发兵众，多载辎粮，为卿后援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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卿（指周瑜）与子敬、程公（指程普）便在前发，孤当续发人众，多载资粮，为卿后援。--《江表传》
孙权的行为，其实就是两重监视。
第一重是靠程普分治军权；
第二重靠自己牵制辎重。
程普在前线，仗着和周瑜职位相等（左右督），而资历更老，屡次不服调遣，又险些搞出大乱子。
（周瑜）性度恢廓，大率为得人，惟与程普不睦。--《吴书周瑜传》
可见孙权一方面畏惧来自曹操的兼并，另一方面又畏惧来自周瑜的不臣。
到了曹操战败逃走之后，孙权一方面表周瑜为南郡太守，另一方面表程普为江夏太守，一东一西继续制衡。
更有甚者，孙权还允许刘备驻兵油江口，此地就在南郡郡治江陵县南侧不远（刘备在此筑公安城），给周瑜的腹心位置插了一个楔子。
孙权此举，搞得周瑜很不痛快，称“刘备寄寓、有似养虎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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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周）瑜疾困，与（孙）权笺曰：“曹公在北，疆埸未静，刘备寄寓，有似养虎。”--《江表传》
以上，便是孙权对周瑜的提防。
下一章，咱们继续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