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日后算账
正值卯时,文华殿中。
不少文臣正在叽叽喳喳地小声议论着今日的经筵之事。
经筵,是指汉唐以来帝王为讲论经史而特设的御前讲席。明朝极其重视,一般由大臣兼衔,于仲秋仲春之日进讲。
简而概之,经筵就是皇帝必须要经历的讲经典礼,从而皇帝接受儒家的治国理念。
在场的文臣之所以叽叽喳喳地议论,还是因为小皇帝万历迟迟未到文华殿里进行经筵典礼。
以文臣为首的张居正表面上一副平静如水的样子,实则内心极其地焦急!
小皇帝没能按照规定的时间参与经筵,第一个被骂的人就是他!
毕竟,张居正作为内阁首辅,还是皇帝的老师。
他身上的担子可谓是十分地沉重。
“叔大,陛下会不会因为年幼嗜睡,所以来晚了?”
张居正身边的次辅吕调阳冲着他问道,颇为失望地点点头。
张居正一时之间不知要如何回答对方的询问,因为他也不知小皇帝为何还没来!
这帮子文臣都是熟读四书五经的儒生,自然是对礼仪极其地重视。
如今,皇上不能按时参加经筵,这必定引起他们的猜想,日后,小皇帝会不会也不按时上朝。
“这哪里有明君的样子!”
人群之中突然冒出一句大逆不道的呵责,令在场的文臣认真地聆听着。
表面上,这是在呵责小皇帝朱翊钧,但,其实是在打张居正的脸!
自从张居正伙同冯保一起将高拱排挤归乡,一些文臣对他勾结太监的行为就极其不满!
更何况,文臣之中也有不少结为朋党的,他们并没有站在张居正这一边。
尤其是,以杨傅为首的晋党成员,他们可不服张居正。眼见小皇帝未能按时参加经筵,他们就抓住张居正身为帝师,未能严格管教朱翊钧,前去攻击他。
“张首辅,陛下何时能到。”
杨傅身后跟着一群文臣,他们率先质问张居正。
“请各位稍安勿躁,陛下一定出了一些意外。”
面对张居正给出的解释,他们并不满意,正好顺势继续质问。
“我看意外就出在你张首辅身上!”
“陛下迟迟没来,你平时是怎么教导的?”
晋党文臣朝着张居正就是责备,一点情面都不留。
此时此刻,张居正并未还嘴,他只能一人承受指责。
“是谁在文华殿上大声喧哗!”
小皇帝朱翊钧走下龙撵,刚抬腿,正要迈进文华门,他就听到文臣们叽叽喳喳地议论个不停。
文臣们听到皇帝的声音,他们立刻跪下叩首。
“朕因为一些事情来晚了一些,还请各位爱卿可以多多包涵。”
朱翊钧登临龙椅,身处在殿上,感到万分的意气风华。
这当皇帝的感觉就是不一样,真是爽到爆了!
“陛下,臣等不敢。”
一群文官大臣跪在地上,不敢抬头。
“平身吧。”
朱翊钧淡淡说去,观望着文臣。
朱翊钧凭借着这一世的记忆,他只认出来了内阁首辅张居正、次辅吕调阳,还有成国公朱希忠等人。
身处在朱翊钧身边的两人,正是今日经筵的讲书官,他们分别都是隆庆年间的状元罗万化和王家屏。
“陛下,臣等不知陛下为何姗姗来迟,还是尽早开始经筵吧。”
张居正见朱翊钧总算是来了,他内心才松下一口气。
“既然你们不知,那朕就告诉你们,深夜乾清宫有刺客闯入,朕将其擒下并进行廷杖。”
朱翊钧话音刚落,众多文臣大吃一惊,争先恐后地询问他身体的状况。
“陛下,有没有受伤。”
成国公前去问询,他作为皇亲国戚,最为关心皇上。
朱翊钧拍了拍手,平谈地回复他:“刺客并未伤到朕一根毫毛,朕已经派遣冯大伴前往新郑,前去抓拿高拱了。”
张居正听闻此话,他心中一个咯噔。
刺客闯入宫中刺杀皇上这事,他早就知道。
一切都是冯保预谋已久的,想要弄死高拱。
其实,他并不同意这么做。
毕竟,张居正只是想要夺得首辅之位,并未有谋害他人之心!
“陛下,难道刺客是高拱派遣过来的?”
杨傅急忙询问朱翊钧,他想要知道更多情况。
曾经内阁首辅还是高拱的时候,杨傅就与对方关系不错。
如今老友落难,他自然是不能不管!
“贼人是这么说的,但具体的情况,还需要朕亲自继续审理。”
杨傅身后的文臣急急忙忙地直跺脚,他们可不希望高拱就这么被莫名其妙地害死!
“陛下,臣以为高拱此人虽然脾气暴躁,但向来忠诚耿耿,他对陛下你绝无二心。”
有人替高拱说情,这正是朱翊钧想要看到的局面。
来自后世的朱翊钧深知,高拱此人要是可以再次召过来,日后必要用处。
自明以来,隆庆年间,高拱就提出开放海运的措施,更是提出与鞑靼进行市场交易。
这种人思想比较开放,相较于一般的传统士大夫,不会避利而不谈。
倘若,让高拱主管海运,日后,大明内帑会无比地充实。
“朕又没说高拱就是刺杀的幕后主使!”
朱翊钧装着怒气冲天的样子,想要来吓唬吓唬晋党文臣。
果不其然,这帮子家伙无人敢继续劝谏。
殿内,群臣沉默了许久,只听见一人开口说话:“陛下,臣觉得高拱不会做出这些欺君之事,他可能是被人陷害的。”
替高拱说完的人,恰恰是他的死对头张居正。
朱翊钧玩味地望向张居正,眼见他身材魁梧,眉心剑目,果真是十分地帅气。
怪不得有野史称张居正和李太后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……
朱翊钧缓过神去,他见张居正替高拱请求,暗自地欣喜。
只要自己可以联合李太后和张居正两人,一起将冯保给除掉,再将高拱重新召回朝廷,日后打造大明日不落帝国,岂不是易如反掌!
“张先生,今日最为重要的还是经筵之事,准备开始进行吧。”
“臣等遵旨!”
张居正见皇上扯开高拱之事,他也就只好知趣地不在劝说。
殿下,群臣齐刷刷地跪下,听着鸿禄寺官员洪亮的嗓音。
“经筵开始!”